也不知陛下现在在做什么,有没有解决了烦心事。
想起那夜里她紧皱的眉心,颜昭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。合上眼,任由神志随着西落的太阳,渐渐隐入无边的夜色之中。
椿予回来的时候,高深的殿内莲灯早就燃起,昏黄的灯火明明暗暗错落成影,颜昭就睡在被烛火映出一圈光的软榻上,他身上盖了薄被,气息绵长。
椿予低垂下头,刚要跪在榻前候着。
一侧的桌案前,传来几声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。椿予心下一慌,蓦地朝声响处看去,忙跪行了几步,恭敬跪拜道,“奴见过陛下。”
也不怪他做事马虎,过去三年,陛下每回来都是有凤仪车随驾,不像此次,殿外一点动静都没有,甚至连崔成也没有候在门外。
是以椿予压根儿没想到福宁殿里还会有第二个人,只瞧见凤君在软榻上,便直直跪了过去。
“嗯。”
坐在桌案前的元苏微微点头,她今日穿着骑服,一瞧便是刚刚从校场回来,连身上衣裙也没来得及换。
“凤君最近精神可好?”她问得漫不经心,声音却又刻意地压低,似是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男郎。
“回禀陛下,这些天凤君白日里总有些提不起精神。”
汤药是都喝着,可这药治身不治心,到底少了些效力。
元苏神色一顿,抬眸看向椿予,“可让御医瞧过?”
“瞧过的。”椿予如实又答了御医的说法,元苏这才放下心来,她向来不喜欢內侍候在身侧,与椿予一摆手,“你且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椿予退出去的脚步轻且缓,檐廊下夜风打着璇儿,摇晃着窗外的枝丫,正要顺带儿钻进内殿。
一只骨肉匀称的手从里伸出,啪的一声,极为利索地关紧窗扇。
“唔?”
颜昭就在窗根儿下睡着,关窗声虽然不大,却也实实在在于耳边落下。足以让他迷迷糊糊从梦里醒来。
睡了半醒的男郎却并未睁眼,只翻了个身,嘟嘟囔囔吩咐道,“椿予,茶。”
前来的脚步迟疑,却并未耽搁许久。颜昭润了润嗓,摇着头便要继续去睡。
男郎躺下去的时候嘴角处还有些未干的水渍,想起他清醒时总是极爱洁净利落。元苏手指一伸,就想替他擦干净。
偏颜昭也觉得唇角便不舒服,迷迷糊糊一偏头抿唇,原本要搭在他唇角的手指,不偏不倚,恰恰好落在了他的唇上,稍稍一压便触到了柔软的舌尖。
元苏怔住。
微凉又酥麻的感觉从那一点点相接之处不断扩大,这是她极为陌生,不曾了解过的,直教人心底起火的复杂情愫。
他的样貌长得极好,便是紧闭着眼睡着时,也自有一段风/流。
元苏愣了一会,心绪却越发的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,她心中一惊,当机立断偏开脸,又极快地收回手。才要拿出帕子擦手,再瞧自己的指尖,却也只是轻叹一声,蜷缩起尚有酥麻感的手指,几次反复,直到那股子陌生的情愫消退的差不多,方松开手心,重新坐回桌案之前。
打开的话本早就到了最后一页,他桌案上还放了几本,元苏瞥了眼那几本略显精彩的文名,记着他脸皮薄的事,到底没有继续翻开。
放在平时,该尽的义务尽了,她必定要去御书房继续处理公事。
但今日她心头重担顺利解决,又收获了几员武将,元苏心情是极好的。偶尔放纵一回,寻个清净并无大碍。
总归前几日他曾去暖阁相陪,权当礼尚往来,她在此处多留一会也好。
正想着,“陛陛下?”
身侧,颜昭迟疑地声音缓缓响起。还不等她转头,猛地从软榻起身的男郎趿着鞋蹬蹬蹬三两步便走上前来,他眼中尚有未完全褪去的惺忪,却在见到她面容的那一刻,唇角弯弯,直接环住了她的脖子,“真的是陛下!”
他的欢喜不曾掩饰,只想与她靠得更近些,说着话的功夫,整个人便窝进了她怀里,坐在了她的腿上。
过去她们从未这样亲近过。
元苏眉心不自在地轻蹙起来,可被他那样眼巴巴的瞅着,她到底没有拒绝。只伸出手,将坐的并不稳当的男郎圈在怀里。
“陛下,您是特地来瞧我的吗?”
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,颜昭一边说着话,一边细细打量着几日不见的元苏。她似乎清减了几分,定是这几日太忙的缘故。
外间的天色这么黑,她多半也还没用晚膳。
不等元苏回答,颜昭自己就先歇了与她腻在一起的心思,忙起身吩咐了椿予备饭。等一切安排妥当,颜昭一转脸,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那几本上不了台面的话本似是还没收。
他当即愣在原地,余光瞧了瞧正在桌案前饮茶的元苏,登时局促起来。
也不知陛下有没有瞧见。
那可都是他特地让椿予找来,预备好好学习一下的经典话本。总不好教陛下知晓